翰林院谢霖白衣胜雪,但是个奸臣。
先是设计污蔑大皇子纪含弑君,再是费尽心思嫁给七皇子纪渊。
尽管成了纪渊的侧妃,但王府里没人喜欢他。
因为谢霖做了晚饭,所以纪渊不回家;因为谢霖妒忌,所以纪渊终日流连戏院;因为谢霖一再退让,所以纪渊带情人回家步步紧逼。
是纪渊让谢霖明白,他只是个侧妃,应该守为妾的规矩。
做侧妃谢霖不太会,但是没人比他更会当一把好用的刀。
皇位之争日渐激烈,谢霖辅佐纪渊神挡杀神,佛挡杀佛。
纪渊渐渐明白,谢霖不是奸臣,只是仅忠于他。
“你说爱我,我就勉为其难晋你为正妃。”
“……”
新皇登基,威信不足,忠臣也逃不过权力的诱惑。
谢霖勾结奸佞,结党营私,最终被自己的学生朝堂参本,发配北疆。
纪渊命看守走到一半就把人悄悄送回来,关进后宫,但他没等到人,只等来一捧骨灰。新皇震怒,下令抄了忠臣的家,也就是自己王府里的一小间破屋。
结果新皇捧着几件旧衣,两支银簪,三根炸毛的笔,呆呆地冲一颗小小的坟头说:
“老师,我好像恨错人了。”
食用说明:
【年下缺爱别扭犯贱皇子攻*年上隐忍暗恋包容文臣受】
一点点权谋+一大碗狗血
主受先婚后爱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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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
第01章 长柳戏院
今日事少,谢霖早早便从翰林院回了家。
王府里安安静静的,只有几个下人在清扫地面,谢霖看着廊间偶然落下的黄叶,秋天是要来了。下人没有避开谢霖,扫帚直接扬起的尘土顺着鼻腔钻进肺里,呛得他一阵咳。
谢霖肺不好,这是老早就落下的毛病,一遇着寒气就咳个不停,肺里撕扯着破锣一样的声音,成了院子里唯一的动静。扫地的仆人不动声色地躲了躲,像是也怕染上这恶鬼一样的破毛病。
他忽然有点后悔,为什么要回家来,不如就在翰林院里多坐一会,看看折本也好,和学生聊聊天也好,回了家也只有死水一样的屋子,屋子连着屋子,蔓延着把他围起来。
只是今日中秋,学生都早早回家了,或许一个人过日子就是比较容易丢掉时间,前几日谢霖看着天上将圆不圆的月亮,没想到竟是中秋,直到今天学生带了月饼给他,他才反应过来。
既然是中秋,那也该团圆。
谢霖疾步穿过廊亭,进到卧房的时候一阵阴冷,没有人提前烧起炭火。
只要入秋就带了凉意,更不要说他住的偏房采光取暖本就不好,凉气又激得谢霖咳了起来,他顾不上喝水,壶里大抵也没有热水,手脚麻利地换掉朝服,犹豫半晌,挑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衫。
纪渊住的正房不远,两步就到,只是这段距离像楚河汉界一样隔开他们一对夫妻,从不互探边界。
想到这,谢霖自嘲地笑笑,哪里算是一对夫妻呢,自己不过是七皇子殿下的一个侧妃罢了。
不出意料,纪渊房里没人,炭火倒是暖融融的,还不见一丝烟气,谢霖不经意地叹口气,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——也只有这里可以喝到热茶了。
热水还没润喉,管事就迎了上来。
“大人您回来了。”
“现在几时了?”
“已经戌时三刻了。”
谢霖放下茶杯:“殿下呢?”
管事一副难为的表情,谢霖不信他不知道,只是不便说罢了,一时间谢霖只觉得累,想这中秋不过也罢。
出了房门,管事紧紧地跟着,像是怕他再随意进入纪渊的房间。
天地昏黄,落得全是影子,秋风一阵激凉,月白的衫子虽是好看,但也单薄。
自己年纪也不小了,居然还想着靠打扮姿色博取夫君一眼宠爱,谢霖只恨自己愚蠢至极,但心里空落落的,门口长立良久,终于是和管事说:
“备个马车吧,”谢霖长出一口气,不论什么河什么界,还是要自己迈越,等是等不来的,“再劳烦取我一件袍子来。”
管事迟迟不动,难为地回:“大人,府里的马车都遣出去了。”
谢霖回身问他:“又不是只有一辆,难道你家殿下长了三个屁股不成?”
“殿下是只带走一辆,但另一辆前些日子指出去了,还有一辆后轮在修。”
这么大个王府,一辆车也用不动了,谢霖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玩笑,不再讲话,径直离去。
太阳落山后的天气更冷,街上人也少,都早早收摊回家过节,只有几个贪玩的孩儿举着灯笼乱跑,添了些合欢的气氛。
月白的衫儿穿过长街,挟着一缕清兰香拐入了花柳巷,合该是净白如秋月的气度,却在踏入长柳戏院的时候岔了气。
长柳俏兮君长留,虽是戏院,倒也做莺声燕语的交易。
七皇子纪渊正在此处长留,与三两权贵举杯欢笑,刀削俊逸的面庞如今酒醉酡红,朗目舒展,气度瑰伟,细纹蜀绣的衣领敞开大半,正搂着一个戏子调笑交谈。
“钱兄说的极是!”几人不知聊到什么,爆发出一阵哄笑,纪渊向对坐的钱尚琼举杯敬酒,仰头饮尽,长发披散,怀里小唱抬手替王爷将额前的发拂去,众人笑谈间,听得一阵破锣咳嗽的声音闯入。
纪渊与人交善本就心烦,听这声音更是烦躁,酒杯一砸,直问外面的仆从:“谁啊!咳个不停。”
“是我。”讲话人像是先天不足,中气匮缺,声音轻而慢,但润泽好听。
木门打开,谢霖走了进来,还不忘停步向身后没有拦住他的仆人致歉,仆人涨红脸退了出去,留下谢霖站在一众人面前。
微垂的睫毛一眨,皎皎眼眸将席间几位都看了个遍,接着便礼数周全地一一行礼,倒是一个都没认错,甚至连在场的戏子都打了个招呼,说完对着纪渊怀里人问道:
“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?看着实在面生,今日怎不是青青公子作陪?”
他这一问,纪渊和怀里的戏子都坐不住了,小孩也自知不是插话的时候,悄悄退到一旁跪着。
周围一众人都是看戏的表情,一个侧妃跑到烟柳地来寻喝花酒的丈夫,实在是比这戏院平时上演的还要有趣。
平王殿下的家务事在尚京可是为人津津乐道,不止他那侧妃呷醋厉害,管教夫君之势如同正妻,更是因为谢霖曾经的特殊身份——皇子少傅。
差不多就是学生娶了老师做妾,虽然谢霖的官位在成亲时已不再是少傅,但当时一桩婚事可谓轰轰烈烈,而且谢家三朝阁老,虽然到了这一代家世没落,但依然是忠良之后,文骨铮铮。
人都喜欢看些虎落平阳的戏码,如今清骨文臣跑到戏院来抓人,也是有趣。
纪渊被败了大半的性子,一想今日之事被谢霖坏了全盘,剑眉一拧,毫不遮掩地嗤笑道:“不是青青公子作陪,是爱妃想来陪本王吗?”
谢霖听了这辱人的话,身子晃了晃,面色不改:“殿下说笑,夜深露重,霖来接殿下回府。”
“若是我不回呢?”纪渊一手将旁边跪着打颤的戏子揽到怀里,肩头的袍子滑下一半,更是风流放浪。
谢霖垂下眼睛,淡淡应道:“那还请殿下穿好衣服。”
纪渊最恨的就是谢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,仿佛什么都不在他眼里。
“穿衣服?来这里玩,总归是要脱的,穿它作甚。”说完挑着下巴摸了一把戏子的脸。
空气里静悄悄的,周围众人都秉着呼吸,看谢霖站着说不出话,呼吸也困难的样子,半晌憋了一句:“君子为人,当正衣冠。”
谢霖之前是纪渊的老师,纵然早就不是了,后来嫁入王府也以年长者自居,所以时常一副教书的模样。
谁知纪渊忽然笑出声来,对着谢霖说:“爱妃这是何意,你我早就不是师徒关系,若是还这一副架子,那学生问老师一个问题,”纪渊坐直身子,“夫为妻纲,对也不对?”
“对。”
“你不是妻,是妾,配不得本王对你一心一意。为妾室,就是要和他人一起侍奉本王的。”纪渊像是玩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,抬手冲谢霖勾了勾。
“过来。”
谢霖只觉得肺里抽痛,连带着心也疼,广袖下的手狠狠攥着,指甲掐进肉里,他明白自己过来免不了要受辱,只是没想到纪渊当真这么狠心。
看着谢霖沉默地跽坐在他身边,纪渊另一只胳膊抬起架在他肩上,勾了一缕头发把玩,他只要看到谢霖崩坏的表情就舒心,从师生到夫妻,谢霖从来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,就算沾了情欲,纪渊也从那平淡如水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爱意。
没有爱意,那就恨,就辱,更何况谢霖本来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——一想到过去的事情,纪渊脸色一寒,扬了扬下巴:“去,给李公子敬杯酒。”
自从老友离京,谢霖已经四年不碰酒了,以前他偶尔也喜欢小酌一杯,后来一同喝酒的人走的走散的散,而且身体也越来越不好,大夫嘱咐千万禁酒,所以再没喝过,但他不愿起口舌之争,斟了满满一杯,一言不发仰头喝下,不想还没喝完,头发被人向后一扯,火辣辣的酒液卡在喉咙里,引起一阵咳嗽。
谢霖应对不及,拿了衣袖来捂。
“敬酒不会说话?”纪渊狠道,“重喝。”
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喘,谢霖看着袖口溅的猩红半点,收了衣角,依旧斟满饮尽,一言不发。
烈酒入喉,烧胃烧心。
“重喝。”
身后传来的声音比酒更令人心寒,谢霖毫不犹豫又是一杯下肚,却怎么也不张嘴。
纪渊有意挫挫谢霖的意气,但看着谢霖弓着腰咳嗽,月白的衣裳随着瘦弱的身躯一颤一颤,不由得松开了搭在戏子身上的手。
对面的李为有些看不下去,他父亲与谢霖同为翰林学士,平时父亲口中的青年才俊如今在自己面前受辱,他着实不忍,而且谢霖较他年长,职位也比他高,如此反复实在上下颠倒,于是赶在纪渊开口前举杯,回了谢霖的敬酒。
“多谢谢大人,在下实在不敢当。”
本想就这么算了的纪渊被人截了话头,悻悻冷哼一声。
他本就不再想折腾谢霖,刚刚也是一时酒意上了头,现下看着谢霖止不住地咳,正经跽坐的身子仿佛较上次见面清减了许多,本就细瘦的腰如今看来更是不堪一握。
今日风冷,不晓得他怎么只穿了一件单衣出门。
终究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,纪渊叹息,他和谢霖本不该如此,谁叫枕边人心肠歹毒,过往风月情谊也烟消云散了。
看着熟悉的背影,纪渊不免忆起往事……
当年谢霖是大皇子纪含的伴读,而纪含是纪渊最好的哥哥,三人常常一起读书作伴,也有过一段快乐时光。只是纪渊没想到谢霖私下污蔑纪含,最终让皇上遣大皇子到北境,永不得归京。那之后纪渊便恨透了谢霖,尽量不与他相见,只是不知他又使了什么手段,让皇上许他做自己的侧妃。婚后不免相见,纪渊恨谢霖手段刁钻,便时时用他所求之物欺辱他。
彼时谢霖还撑着年长者的架子教他夫妻相处,恩山义海,他便纵着外界嘲笑谢霖委身为妾,当时孩童玩闹,唱着歌谣冲谢霖扔泥巴,弄得一身白衣尽是污泥,后来谢霖便只着青衣,不再穿白。因为众说纷纭,谢霖又拿出妻子的模样,天天追问他的行踪,他嘲讽为妾者善妒当休,日日不着家。渐渐地,耳边谢霖管教的声音变少了,有时他回王府一住一周,两人一面也见不到。之后再见,纪渊只觉得谢霖一次比一次瘦,且咳疾迟迟不愈,但纪渊恨他害了纪含,也没有请太医看顾。
只是今日不知为何,谢霖穿了一身白,来这烟柳地寻他。
“回家吧。”
耳边传来谢霖略带嘶哑的声音,纪渊惊觉,闷声放开怀里的戏子,起身拂袖而出,听得谢霖向钱李二人道别,而后跟在他身后。
轿里很暖,纪渊率先进了车厢,等了许久,马车都动开了也不见谢霖上来,窗外一看,却见谢霖孑身一人走在车后面,细白的身影看起来摇摇欲坠。
纪渊叫停马车,扬声问谢霖怎么不上车。
谢霖远远立在后面,幽莹的月光照不明白他的身影,只听遥遥一声:
“霖身份卑贱,不敢上车。”
纪渊看四周也没停第二辆车,问道:“你的车呢?”
“霖步行而来。”
秋季夜里湿冷,谢霖就这么着着单衣踏霜寻他,纪渊不由有些头疼:
“养之……上车吧。”
这是二人一贯的默契,若是争吵了不快了,唤了小字,就是低头。
谢霖没再固执,悉簌簌上了车,但即使坐在软凳里,身体依然止不住的寒颤,纪渊看他像是冻麻了,还是没明白为什么出来寻他。
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,谢霖看向窗外,淡淡来了一句:“今日中秋。”
中秋月圆人团圆,谢霖孤身一人许久,节日却还奢求一点气味。
车里两人都静了,陡然一起过节,两人都不适应,马车到家了也没有讲一句话,纪渊先下了车。
夜色深重,谢霖眼神不好,一眼看过去一个黑影杵在门口,便出声询问:“纪渊?”
影子回头,看谢霖狐疑的模样,似是不信他会等人一样,心里又一股气堵着上不来,想要拂袖离去,忽然忆起谢霖眼神不好,晚上有盲疾。
“看得到吗?”
“能走。”
他倒是惜字如金!纪渊又等了等,看谢霖慢慢挪腾着脚步,也没有想要找他说话或者寻他帮忙的样子,冷言发作:
“大人半夜找本王回来,就是为了在这风里等你吗?”
“殿下可以先回房。”谢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,仿佛听不懂纪渊在说什么。
“好,”纪渊气笑了,“今日中秋,好个中秋!谢大人倒是好大的面子!”
言毕,人就气冲冲走掉了,适才迎上来接人的管事和仆从也呼啦啦全跟着去了。
好大的面子,谢霖心想,他一个妾室,哪来这莫须有的面子。
谢霖手心里全是汗,他在黑夜里与盲人无异,适才的三杯烈酒如今在胃里翻腾,凉风又激得人鼻腔疼痛,在纪渊面前一直忍着,终于摸索着扶住一棵树,先是断断续续吸了一口风,接着便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。
咳疾引发干呕,带来的窒息令人头晕,浓重的夜色让谢霖走得很慢,王府里的路他大概也熟悉,谢霖就这样摸索着前行。
眼睛是他先天不足,一直如此,只是从前夜路并不需要一个人走,总有人牵着他小心避开每一处危险,保护他免受黑夜侵扰。
“谢霖哥哥这边走!”
许是黑夜让人恍惚,谢霖又想起以前住在纪含府里的日子了。
子静……谢霖叹着纪含的小字。
若是你当时知道留我在京会是如今这般光景,定会带我一起去北境。
只是留下子洄独自在这吃人的京城,谁能舍得。
第02章 学堂往事
谢霖始终记着和纪渊第一次见的时候。
少年夺魁,谢霖破格和皇子们一同到弘文馆学习,那时他喜欢穿月白衫,大皇子纪含也总是一身白衣,两人功课又是最好,志趣相投,形影不离,于是常常被同窗学子嬉笑为弘文双璧。
谢霖惶恐这个称号,称自己出身布衣,纪含倒很是接纳。
“我的母亲也出身平民,你我不分贵贱。”
纪含是崇明帝最大的孩子,只是母妃身份卑贱,所以一直住在宫外,为人温润如玉,也没有皇家做派,散学后会邀请谢霖去他府里继续尝茶谈书,谢霖往往拒绝,但有时敌不过纪含频繁邀请,也去过几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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